重新读起,是契机
E·B·怀特在他58岁那年写道:“我生活的主题就是,面对复杂,保持欢喜。”
描写日常琐事,那些家长里短,生活中细碎又很贴近的事,是我唯一能做又保持一点纯正和优雅的创造性工作。
他上学期间,年年都为学生必须当众朗诵而犯愁,不过每个学年都在轮到他的姓氏字母“W”之前结束。腼腆伴随了他一生,凡是需要讲话的场合,怀特都会付诸笔墨,请他人代为宣读。
《康奈尔太阳日报》总编辑,获得了一个爱称——安迪,他恋恋不舍地沿用终生(康奈尔大学的每一名姓怀特的学生,都获此爱称,纪念大学的首位校长安德鲁·D·怀特。)
民主是热狗上涂抹的芥末,配给咖啡中添加的奶油。
甫一(刚刚)出版
1957年,怀特完成了他转换,他和凯瑟琳终于在北布鲁克林农场定居,逃离了夏洛所说世纪中期城市生活的“忙,忙,忙”,安心养猪,养鹅,养鸡,养狗,在舒适的谷仓里悠然消磨时光。
1971年,他获得国家文学奖,“写作是信仰指使下的行为,如此而已,别无其他。所有人中,首先是作家,满怀喜悦或痛苦,保持了信仰不死。”
他一生中的所有重大决定都是出于善意。
怀特最珍惜生活中哪些东西。
“我妻子的婶婶卡罗琳九十岁时,与我们一道生活,她曾说过:‘记着我们见识的美已经足够了。’”
事无大小,爱得深切,即是祈祷。
【前言】E·B·怀特 1977年4月
我性喜随笔,很小时就忙着把我的思想和经验敷衍成文字,用来折磨别人。
蒙田“天生真诚不欺……”这是个基本要素。每逢我灰心丧气时,衣橱里掩在所有东西的后面,总有一件蒙田式的披风挂在那里,还散发一点樟脑的味道。
随笔虽然是一种松散的形式,也有它自己的戒律,提出了它自己的问题。
【农场】
告别四十八街道(1957年12月12日,龟湾)
公寓统共有六间房间,里面能装的杂物,一点不比航空母舰少。你可以作些精简,但要想彻底清理,确实需要智慧,而且耐力超人。
我的理论是,从扔做起,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家就像一座装了单向闸门的水库:允许流入,却阻止流出。
过去三十年来,我在纽约曾有八个蜗居。纽约人往往会搬来搬去,追求房间和景物的最佳布局,依财力、心意和需要的变化而改变住宅。
回家(1955年12月10日,艾伦湾)
狐狸蹀躞(dié xiè,小步走路)
意兴遄(chuán,勃发)飞
纳拉米西克河曾经得到过对一条河最好的咏叹,那是一名小学生的一行诗,他写道,“它日夜流经奥兰德。”
熟悉自然重要,那是一种归属感。
那鸦没有因为我的侵入而惊惶,却追随我前后,在密密的林丛里,静静地从一个树杈跳到另一个树杈上,似乎很想弄明白我所为何来。我发现给一只鸟跟踪是件怪异但也很有趣的事情。
春天的报告(1957年5月10日,纽约)
踟蹰(chíchú)
我从新罕布什尔州一个人那里订购了三只美洲家鸭,希望能诱导哪只鸭子帮我孵出图卢兹小鹅来。(我生活的主题就是,面对复杂,保持欢喜。)
很难说清楚,经历乡下一段短暂的欢阗(tián)后,重返城市,有哪些印象会保留下来。
孩子们把春天严实地留在他们棕色的小拳头里,而成年人对春天将信将疑,他们把它留在心里。
浣熊之树(1956年6月14日,艾伦湾)
轻柔的东风,吹皱了小湾的水面。
夜鸱(chī)
在乡下,一件事必然招来另一件事。
育雏暖房,我宁肯考虑回归旧日孵小鸡的办法,使用两只抱窝鸡——如此一来,我站立的这个门,怕只能走入漫长的过去,而不是悠久的未来。
在牧场的林子里,有一块巨大的砾(lì)石,有时,我闷了病了忧郁了幻灭了或心生畏惧了,就会前去坐坐,这块古老的砾石,加上香蕨木、杜松和宾州杨梅,对我有焕发活力的巨大作用。
教训:人不能只观察了个体,就对浣熊作出整体结论。没准哪天,我们会碰上一只后空翻的浣熊。
元月纪事(1958年1月30日,艾伦湾)
玛格丽特·米切尔说过一句话,令我大为赞赏。有人问她最近做什么,她答道,“做什么?做《飘》的作者就是一份儿全职。”
抛开徒劳的谋生计较。听其自然,转而关注生活本身,这件事直截了当、丰富多彩、美妙而又刺激,教人如何能够抗拒。
硬跖(zhí,脚掌)病
但如果各州的开发方案都顺利推行,那么,走了一个州,只怕等于跑遍了四十八个州。
人人都说,有生以来没见过这样的冬天,而无论碰上什么样的气候,听到的其实都是这类话。
枞(cōng)树
他像许多渔民一样,一点不会游泳。
我家的拖拉机颇有些年头了,褪成了一种很漂亮的颜色——百日菊粉,像是红衬衫漂洗多次后的颜色。
阿瑟·科尔76岁了,迷恋锯木头。他的十个手指头一个不缺。他正在完成他的第两万三千考得木头,干这行已有四十九年,多数是在零星时间,上工前或收工后。每一根经他的电锯,他都有记录,单位是考得或美元——一个从来闲不住的人的普通账簿。他干活儿,不是每次都收钱——逢到老弱病残,他就带了电锯顺道拐进去,自顾自锯木头。
在我看来,一幢房子的照明恒定不变,就像女人喜怒不形于色一样乏味。
雪冬(1971年3月27日,艾伦湾)
这个冬天,我们时不时地得铲出一条道路,方便它们从谷仓的鹅栏去往谷仓地窖它们中意的那块地方闲逛。想想人得为鹅开路。就为了让鹅闲逛。
鹅(1971年7月9日,艾伦湾)
我曾养了两只老灰鹅,一公一母,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它们是我的朋友。说“伙伴”或者更好些;鹅没有朋友,它们对一切人、一切事都恶声恶气。但如果习惯了它们寡情与刻薄,相处倒也不难。
我无法从他的眼神里判断那是怨恨还是怜爱,鹅的眼睛小而且圆,谜一般费解。(给老灰公鹅找来三只小杂鹅)
冬天是等待的季节,对人、对鹅都是如此。
【大地】
东部通讯(1975年2月8日,艾伦湾)
掘了一个坑,深不见底,你甚至可以一直望下去,看见中国。
能源,当然是热门话题,也是一颗最难啃的胡桃。
开放猎鹿。我缅因人,只要觉得有什么事情威胁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即是威胁来自遥远的华盛顿,都必然想到搁架上的枪械,还有野味的腥膻。
活在这个时代(1975),人们适应了挥霍能源,不会轻易改变习惯,即使能源短缺。
一百年前,同一幢房里的住户早已经上床睡去了。他们没有电力,也没有电力短缺——只有一个漫漫长夜。
床上伙伴(1956年2月6日,龟湾)
椋(liáng)鸟
獾狗,弗雷德。生前,费雷德一向好与病人做伴,径直爬到床上,缠绵起来,很像那些别有用心的老医生,又往往只能添乱。生前,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床上伙伴,死后,情况也没有很大改观——我仍然感到挤压,奇怪我为什么要容忍他与生俱来的粗鲁和矫情。
他在床上时,我唯一还中意的是他的气味,有点儿像春天里牛棚或草场上的骨粉突然飘来的气息,让人感到大地和人生的充盈。
他与大多数的狗确实有所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他不断打击、而不是鼓励主人的自尊。自从他告别了幼年时代,一生就再没把我或者任何人放在眼里。唯一还能显示出一点眷恋的时刻,是我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他把沉甸甸的脑袋搁在我的右膝上。这一点,我很快察觉到,不是出于眷恋,而是因为晕车。
没有人生来公允,虽然有许多人生来正直。
这座墓地(费雷德)是我唯一还算定期探访的墓地——实际上,我只探访这座墓地。只为这里埋了一条老狗。——我来这里,不过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费雷德生前,每天都来这里巡查。)
【城市】
未来的世界(1939年5月)
1939年4月30-10月31日,纽约世界博览会:建筑相当有趣,处处都以大取胜。我把这一切都看作一个梦,梦很贵重,应当用薰衣草收藏起来。
这就是纽约(1948年)
纽约人乐得自行选择他们的热闹,保全了自己的灵魂。
所谓创造,一定程度上,不过是懂得如何放弃大大小小的诱惑。
踅(xué,来回走)来踅去
在拉斐特咖啡馆,来的尽是熟客,坐下聊天。这里忙乱而又沉静。我啜(chuò)着咖啡,透过西窗,望见制造商信托公司和九马路北侧的红砖墙面,光线越来越弱,红色慢慢转成紫色。砖楼在向晚时分,自能改换颜色,就像玫瑰凋谢时,会泛出蓝色。这家咖啡馆是一方安歇之地。侍者从不见老,也不更换。拒绝追逐时尚。咖啡浓烈,充满菊苣味,很香。
旅游车上贫嘴的导游告诉乘客,这是“堕落者一条街”,但包里街并不认为它已经堕落了,它用自己的办法对付自己的问题——酒坊,小客栈,漠不关心,街的尽头处,是贝尔维医疗中心。
佛罗里达
佛罗里达珊瑚岛(1941年2月)
大海能回答所有问题,总是用同一种方式。
时光之环(1956年3月22日,招潮滩)
身为作家,就像杂技演员,时不时必须勉为其难地尝试些新花样。
来自内心火焰般职业渴望和欣喜,来自青春的活力和庄严。
太阳和蜥蜴都是一个路数,它们等待时机,直到早晨过了好一会儿,才会突如其来,显露真实面目。
一代人的常识对下一代人则不成其为常识。
【回忆】
一个美国男孩的下午
畏葸(xǐ,畏惧)
言谈之中,最初那种鲁莽的青春气息已经失落了。
非凡岁月(1961年3月31日,海边)
每个人在他人生的发轫之初,总有一段时光,没有什么可留恋,只有抑制不住的梦想。没什么可凭仗,只有他的好身体,没有地方可去,只想到处流浪。
我很少凌晨两三点前睡觉,理论是,对年轻人来说,倘若有大事变,必定发生于深夜。
如此动身去阿拉斯加,孑然一身,但我确信吉人自有天相。不断碰运气,才有运气可言,二十年代,“疯魔”甚至是个好字眼儿。
一般来说,我下笔大而化之,不作具体交待,当时也不明白最要紧的是事实。
所有的游船都有沉闷的时候。对一些人来说,巴福德轮成了一所高级的流动监狱——食物精致,风光壮美,但是无路可逃。
后来,我经跳板来至岸上,“在街上闲荡”(日志中,我总是要么在“闲荡”要么在“游逛”),买了一本左纳·盖尔的《缥缈的香气》。镇子里鱼腥味扑鼻,让我觉得这书买得有点滑稽。在那些美好的岁月中,我就是怀着这种浅薄的喜悦一天天打发日子的。
我凭栏远眺塔库冰川。巴福德轮的库房管事来到我身边,这是一位一本正经、整日若有所思的人。他凝望巨大的冰墙,一时间默默无语。“你觉得如何?”枪声间断时,我问道。他认真对待我的问题,半天没有搭腔。最后丢下一句“我无所谓”,转身回到船尾,继续忙活自己的事。船向前行,渐次深入蛮荒,触目只见大海、天空、浓雾、坚冰,还有海鸥的白翅,库房管事谨慎的答话越来越清楚地流露了许多旅客的心思,他们全都无所谓。(海上40天的航行)
在船上工作的日子,要比乘船旅行有意思得多。
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人堆儿中,我私下有自己的文学追求,还因为面对这些花天酒地,游手好闲之徒,我现在是个自食其力的忙人。我从早到晚感到饥饿,
但凡有机会,就埋头吃喝。
对我来说,最难的差事是记住点菜,我站在那儿,认真听周遭儿四个人告诉我他们要什么,等我到配餐室,却忘得一干二净。
清楚说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世界照常前进。
在底层甲板,伙食中没有水果一项,想吃橘子,要么去种,要么去偷。
一艘船不像熔炉,它强化阶级界限,直到社会烙印深入骨髓。
重游缅湖(1941年8月)
我买了几只鲈鱼钩和一个旋式诱饵。
不见岁月的流逝,只有对岁月流逝的幻觉。
【消遣与癖好】
大海与海风
航行中的小船不仅丰姿绰约,而且很有诱惑力,充满了奇妙的承诺和不详的暗示。
如今,我已经年过七十,仍然拥有一条船,仍然热衷听从无情的大海发出呼唤,心惊胆战地驾船出航。
我喜欢独自航行。大海对我就像是身边的姑娘——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插足。没人指点,我只有自行其是,结果事事都做得古怪,终于没有学会正确操船,更不要说技艺娴熟,虽然我一生在这上面都很起劲。
长棹(zhào)
我像个酗酒者,一生丢不开酒瓶子。对我来说,我也丢不开航行。
我挣扎在旧日与现时之间,人在垂暮之年一种常见病。
我手握舵柄,再次感受海风给一条船贯注了生命,再次嗅到往日的威胁,那些为我贯注了生命的东西:海上世界残酷的美,甲壳动物的细刃,海胆的尖棘,水母的毛刺,还有螃蟹的利螯。
铁路(1960年1月28日,艾伦湾)
列车的启动和抵达是乡间生活的大事情。
我头一次乘火车来缅因是在1905年夏天。
普尔曼(十九世纪美国发明家乔治·M·普尔曼,设计的豪华列车)式特等车厢,通往上铺的扶梯,放置衣服的小吊床,光灿灿的盥洗室,镀银陈设,冲水马桶。
一路趱(zǎn,快走)行
鳉(jiāng)鱼
罪愆(qiān,罪过,过失)
倘若我们将来的旅行犹如电光石火,只在一瞬间,没了中途的风景,没了中途的沉思,所谓旅行,怕就失去了它的全部意义,我们奔来走去,不过是忙着挪个地方罢了。我相信旅行自有它本身的意义,不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时间说到底是省不下的。
附记:1962年5月 缅因铁路的死亡,来得很快。“在我有生之年”,客运列车不仅消失了,而且似乎在顷刻之间。看见波特兰联邦火车站的塔楼訇然倒地,我能觉得肚脐处受到撞击。
【书、人和写作】
夜之细声(1954年夏,艾伦湾)
《瓦尔登湖》(1854年出版)是美国文学中一个另类。
我想,人在生命的某个阶段遭遇这本书,自有其好处。梭罗是借了一把斧子,走入树丛,砍伐树木,斫(zhuó)取木材。此时读这本书,就像有人发来生命之舞的请柬,心情烦乱的受邀者得到保证,不论他面对怎样的成败,都欢迎参加舞会——舞曲同样为他奏响,只须他聆听,跟上脚步。
显然,梭罗很可能并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不过是自由自在地在荒天野地里生活了些日子,自以为是,欢愉放纵。却抓住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在社会中的困境和人追求精神升华的能力,并将三者掺和在一起,摊出一张颇具创意的煎蛋饼,供人们在饥饿的日里获取营养。
矻矻(kū,勤勉不懈)终日
梭罗对十九世纪康科德镇小社会的攻击,有点当代西部片的味道:他策马长驱主题,朝四面八方放枪。子弹纷纷弹射回来,擦伤了自己,混战之中,难免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像可怕的阴云当头罩下,等枪声消歇,硝烟散尽,人们感叹的,倒是骑手的胆略,而果然有人拍马前来,搅起这么一场骚动,真是了不起。
至少我通过自己的试验得知:坚定地朝着梦想的方向进发,努力去过想象中的生活,就能取得寻常时刻意想不到的成功。
1838年5月3-4日,从波士顿前往波特兰的船上,他写道:“月光闪烁——晕船加强了这种效果。”日记照见了这人,就像五月之夜的月亮照见大海。在梭罗看来,翻肠搅肚时刻,自然景色不是暗淡,反而升华,晕船也有晕船的妙处。
《瓦尔登湖》的精华所在——信心、信念、磨炼自己永远去正视现实,对眼前不断生发的新生活始终心存感激。从来无人写下对生命之赐单纯而压抑不住的满意之情,对上帝的深深赞美。《瓦尔登湖》是他对生命之赐的礼赞。
因为作者不成熟和逻辑上有误而拒绝这本书,无异于瓶子里掉进几星软木塞的残屑,就要丢弃一瓶葡萄美酒。
梭罗说,每个人,须对自己的生活有个简单和诚实的交待。《瓦尔登湖》的副标题是“林中生活”,不管林中还是林外,它叙述了一个人的回归内心之旅。梭罗明白,除非自己清醒,否则,绝不可能让邻人警觉。
睇(dì)视(斜视)
闲话幽默
就本质而言,幽默全然是一种神秘。
每个人的生活中,都贯穿了某种深刻的忧郁成分,幽默作家对此或许比其他人更敏感,却主动和积极地加以应对。幽默作家因麻烦而充实。他们总要从麻烦中得到点什么。他们心怀善意去抗争,达观地承受痛苦,懂得终究苦尽甘来。他们以一种非幻非真的方式,宣泄痛苦且从中受益。
幽默如同诗歌,本来别具深意。
世界热爱幽默,但它却居高临下地对待幽默。它将桂冠赐予严肃艺术家,说笑话的人只能得到卷心菜。
严肃其实是个福气,决不应鼓励生来严肃的人扭曲自己。
给出名欲趁早的青年作家的建议:不要描写人类,要描写某个人。
唐·马奎斯(美国报纸专栏作家、诗人和剧作家)
本世纪(20世纪)初年和二十年代的美国文学时代,报刊专栏式微前的时代。1916年,要想在日报中谋个专栏作家的位置,你必须既是学者,又是诗人。
今天,专栏家从夜总会的白金聚会中脱身,带回一堆兑水的小道消息和几条没边儿的奇闻轶事,扛了一筐轻飘飘的闲言碎语。我想当下十年的报业出版人应当反躬自问。堕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何在?
我想,新一代的报刊读者错过了我们曾经拥有过的许多东西。当时买一份报纸会有一阵暗暗的激动,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
福布什的朋友们
鸟类学家爱德华·豪·福布什十六岁时,出任阿伍斯特自然史协会博物馆的鸟类馆馆长——无疑是随便哪里最年轻的馆长之一。
他过人的天赋在于他对一切有羽毛的生灵怀有巨大的热情。在他漫长而忙碌的一生中,简直是对鸟类着魔。他是鸟类的护卫者,也是它们的解人。
金冠带鹀(wú)
螽(zhōng,蝈蝈,蝗虫)斯,古人对生殖的崇拜
牛鹂是不受约束的恋人,它们既非一夫多妻,也非一妻多夫——只管乱交。它们没有领地,也没有居所,完全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