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无压力地读量子力学科普

作为对量子力学抱有好奇的普通读者，我们在告别数学的时候就已经告别了真正理解量子力学的机会。但机会之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至少像《双缝实验和量子力学》这样的大众科普书还给我们留了一扇窗——我们依旧无法真正直面描述量子力学的艰深数学语言，但通过作者的翻译，我们可以借用隐喻、描述、推演和总结来接近人类历史上最聪明的脑袋瓜们绞尽脑汁得出的思考成果。这种感觉有点像参观博物馆——你不大可能通过参观博物馆就成为展品的研究专家，但在离开博物馆的时候你的认知范围里一定多了一点有趣的梦幻联动和盲人摸象。

在这本《双缝实验和量子力学》之前我已经读了好几本跟量子力学直接或间接相关的科普（并且有好几本都是鹦鹉螺出的），比如专门科普粒子物理学的《如何从头开始做一个苹果派》、从个人历史和科学史角度介绍保罗狄拉克的《量子怪才 : 保罗·狄拉克传》、以电影为切入点呈现基于相对论的天体物理学的《星际穿越》、专攻暴胀理论的《多元宇宙是什么》……这些科普里常常反复提及双缝实验以及它所呈现的迷人的矛盾所带来的一系列思想实验与物理实验。

读这些科普的体验经常是这样的：①读到熟悉的概念于是开始“哦这个我读到过、曾经理解过、现在又忘了、马什么梅来着？”②在作者清晰简明又活灵活现的解说中“啊对对对是这么回事来着”③在合上书之后很快又忘记了具体是什么，或者能短暂地想起一些有趣的概念，比如定域性和非定域性，然后时间一长（在停止继续读量子力学相关而转去读其他领域的书之后）就又忘了。

有时候我也翻着这些书问我自己——我到底图啥？看了忘、忘了又看的，这种西西弗斯式的阅读和理解有意义吗？反正日常生活里压根也用不到——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读完忘得这么快。

但每次翻开量子力学（和其他物理学）科普还是很开心地在读。

这种开心非常类似于锻炼时的开心——读量子力学科普就像是在做头脑体操，作者在前面引领，我在后面跟随，他在前面敲门和解开毛线团，我在后面饶有兴致地跟着捋毛线。作者介绍每一个假说或实验，它们的突破与缺陷、创新与疑问、修修补补与放弃治疗，它们之间的关联与碰撞、继承与对抗。旁观这个过程、看这些人类最聪明的脑袋瓜如何绞尽脑汁、穷尽所有可能去解释一个矛盾的但却无可否认的现象，就像强迫症看着拼图被一块块严丝合缝地拼到一起——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不通畅，颅内高潮一阵接一阵、倍感舒适。

你也可以说这个过程是大脑按摩。

这可能是为什么我这个无法真正理解量子力学的人还是很喜欢一本接一本地读量子力学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