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幻境与回忆的冒险，载满了无法言说的思念

今年春节电影档可谓神仙打架，而由贾玲自导自演的《你好，李焕英》更是异军突起，好评如潮，两度延长上映后最终以54亿的超高票房完美收官，同时也让她瞬间成为了全球票房最高女导演。而这部被网友成为“太好哭了！”的作品，贾玲最初拍摄的目的是为了纪念母亲的。

事实上，母亲李焕英的突然去世，让贾玲的人生留下了很多遗憾——没能来得及买的冰箱、没能穿上的合身绿皮衣、没做过让妈妈高兴的事，没能让妈妈见到自己在舞台表演的样子等等。最终她选择以电影的形式，弥补心灵上的空缺。

无独有偶，早在2018年，一名叫左马的插画家便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一场与过世奶奶的特别旅行——那便是由他创作的《夜间巴士》一书，并随后在法国、意大利、美国等国家相继出版。时隔三年，这部作品经修订后再次由新经典文库推出，然而即便多年过去，书中的一个个画面仍旧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令人读后流连忘返。

作者在书中采用了现实世界与漫画世界相互交错的双线叙事技巧，将现实世界中小俊的归乡之路与虚幻世界中“眼镜女孩”的奇妙冒险巧妙地衔接起来，由于“眼镜女孩”特殊身份的设定，使得后者成为了前者的反映与折射，并最终形成了一个由充满淡淡忧伤的现实，和充满怪诞玄妙的虚幻所代表的平行世界交织而成的故事，给人带来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

现实世界部分的故事整体比较简单，讲述了身为主人公的小俊每天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则回到和另外两人合租的出租屋里当网络业余漫画家，然而他却面临着诸多不顺，诸如之前喜欢的女孩婷婷已经跟其他人订婚（手上无名指带有婚戒），诸如他的画稿始终无法顺利完成，为了逃避生活所带来的压力，他以“画新故事需要回去取材”为借口回到老家，并得知了奶奶患上老年痴呆症的事。

有一天小俊在将准备上学的小翔送上巴士后，因想去防空洞拍照而与奶奶分手，结果奶奶因为老年痴呆症不记得路并没有回家，坐到了一个叠空瓶子的乞丐旁边，并随后被好心人带到了店里，而不知所措的小俊则在乞丐的帮助下找到了奶奶。此后奶奶渐渐开始出现拒绝吃药并将其藏起的情况，她主动要求住院，并于不久后去世。

相比之下，幻想部分则为了展现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奶奶眼中的世界，而表现出一种缺乏连贯感，并充满了隐喻和荒诞性。

眼镜女孩所代表的其实就是奶奶（原因是她们带着同样形状的眼镜），而她在巴士遇见小俊及此后以小俊为主视角的剧情，则主要展现的是小俊毕业离家时的情形。

参加毕业典礼的小俊不得不面临跟女友婷婷分手的命运，他虽然很不想毕业，但婷婷却变成一条大鲶鱼被水冲走了（这里预示着小俊迫于无奈只能跟奔赴社会的女友分开），而他虽逃过一劫，却在打算回家的时候因六角龙鱼模样的校长耍诈而被冲出学校，进入了大海（也就是说，他自己也被迫进入了社会），并且飘得很远（与小俊小时候奶奶说他筷子握得远，以后肯定离家远相呼应）。

眼镜女孩再次乘坐夜间巴士的时候，则遇见了毕业的小翔，并将其错认成了小俊，这与现实中小翔抱怨的内容相一致，所以此后的片段应该同小俊返乡后的经历一致。

而眼镜女孩遇见了会垒石头的方小明，很明显就是奶奶遇见了会垒酒瓶的乞丐的映射，因而从某种角度讲，也可以认为那个乞丐就是小俊过去的好友方小明。此后眼镜女孩又随着方小明一同前往了“茧屋”，并在那里遇见的两个UFO爱好者，至于现实世界中，他们其实就坐在屋檐下的乞丐两侧。由此可见，随后小俊带着眼镜女孩去参观了各种伪UFO的桥段，也能理解成现实中的小俊独自找到了奶奶，并将其带回了家。

但是即便像以上这么分析，幻想部分还是有一些不太清楚的剧情存在，诸如小俊和小翔一起野外探险时目睹了悬浮在空中的UFO，于是他俩赶紧跑进奶奶家，却不想从UFO上生的藤蔓爬了进来，两人只得继续往前跑，不料进入了停放夜间巴士的世界，并且小俊还把小翔跟丢了——这难道是在暗指一开始相约去江边玩的哥俩，后来不得不因为小翔要坐巴士上学而分别？

又如小俊带着眼镜女孩再次见到了方小明，后者便带着他们去见了巨型的妞妞，结果妞妞因为小俊捣乱而暴走的桥段，到底只是为了表现奶奶头脑混乱的一种状态，还是借此预示着某些不太好的结局（毕竟现实世界的对话中有交代妞妞已经死了），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这些看不太透、似懂非懂的内容存在，恰恰正是《夜间巴士》一书的特色，毕竟作为独立漫画家，左马创作的目的在于为自己发声，用画面将自己的想法展现出来，而非基于商业规则迎合读者，使所有人在简单阅读后都能理解。

而读者倘若愿意在似懂非懂的阅读过程中，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钻研和解读，从细节中寻找钥匙，从丛林中寻找小径，那么身为读者的我们不仅能从这本书中窥见其所含情感的蛛丝马迹，同时也能感受到一种宛若观看推理小说般的独特乐趣。

故事的最后，年轻的奶奶乘坐着同《银河铁道之夜》一般梦幻的列车离开了所有人，而那句“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放心吧！”则将整部作品的情感推向了高潮。

或许，身为孙子的小俊会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奶奶的老年痴呆症被忘记；而走向生命终点的奶奶，也担心自己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家人的记忆里，然而这句话的出现，却让所有的担心全都释然了，毕竟那些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并不会被轻易忘记。

而作者也借由这部作品，圆了一个同《你好，李焕英》一样的梦——“有一次我在热带旅行，车窗外的大海一片黑色，咸咸的海风扑在脸上。我突然想起了奶奶，遗憾我们从未一起旅行过。”而如今，他不仅同奶奶有了一趟别样的旅程，同时让所有见证这场旅程的读者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