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漫画家左马献给奶奶的一段少女奇幻旅程

对于关注国内独立漫画的读者来说,左马可说是已经在独立漫画界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也是较早开始独立漫画创作,并一直坚持下来的独立漫画家之一。早期其作品在独立漫画交流志《SC》《叙事癖》上发表,就已经以他在独立漫画界可算精美的画风和亦幻亦真虚实交融的故事闯出了名堂。而在2018年由纸耕堂正式出版了他个人第一部长篇漫画《夜间巴士》。但由于营销策略的问题,该版本只在独立漫画爱好者圈子中引起了一阵购买潮,但普通读者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这么一部漫画存在。
而此次新经典文化又一次出版了《夜间巴士》这一部作品,需要强调的是,这次的新版与旧版相比,左马进行了大量的修订:重画和修改了40多页原稿,包括新增加的开篇6张彩稿,取消了旧版的章节设置,变动了故事结构,把旧版中前后几乎完全独立的双线故事(旧版里前八章是关于少女搭乘夜间巴士展开的一段奇幻的旅程,后面则述说了左马奶奶的故事)打碎重组,双线故事交替进行。

可以说,新版和旧版就几乎是基于同一个故事理念创作的两部不同的作品,就算已经有了纸耕堂版的《夜间巴士》,也应该再入手一本新经典版本的《夜间巴士》。新旧两个版本同时阅读,将带给读者两倍甚至三倍的阅读乐趣。
如果是涉猎日本漫画较深的读者,一定对左马的绘画风格感觉到一种熟悉感,无可否认,在左马的画稿中我们能够看到柘植义春、五十岚大介、楳图一雄、宫崎骏等日本漫画家风格的杂糅。在描绘现实中人物的画面中柘植义春占了上风,而在奇幻旅程上遇到的各种不可思议的怪物和有些恐怖的事件又沿袭了楳图一雄的画风和分镜,在表达现实和虚幻的意境时又有着五十岚大介的韵味,而夜间巴士的想象和关于亲情的故事内核则又相似于宫崎骏的表达。毕竟,像左马这一代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漫画家都是从小受到了日本漫画的熏陶,虽然有着自己的艺术特质,但喜爱的漫画家对其作品的影响也无法抹消。
当然,对比起旧版,经过两年时间,左马的绘画功力也有着加强。这一点从6张彩稿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彩稿全部采用人工上色,其色彩的深浅变化和冷暖搭配以及光暗处理都体现了他的功力。说实话,这几张彩稿让我很是惊艳,毕竟现在大陆漫画界最流行的就是用电脑上色,出来的效果绝大部分都让人不忍猝读,少数看似精美也缺少了人工上色的温暖感。

在黑白稿的处理上,新版中有一些页面由于修改的原因,新老画格并存,这时候就能明显看出两年间左马画风的进步。两年前的画面显得有些随意,用笔线条也比较粗一些,而两年后用笔明显细致一些,在背景的处理上也要精细得多。从这些画稿的修改中我们也能发现左马对这部作品的用心程度,而这般用心大概也有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让在天国的奶奶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吧?


关于本作的故事结构,左马在新版中进行的调整可以让读者更快地明白他想向读者表达什么,而是为了让读者更容易理解虚幻和现实之间的联系。读者刚接触本书的时候,是从少女的视角出发的,地点一看就知道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而经过了几页之后,突然又出现了和少女毫不相关的人事物,甚至连背景也变得极为现实。读者在这里感受到的迷惑,正是作者故意为之,他就是要利用这种阅读过程中突然出现的陌生感,让读者从故事中抽离出来,对故事的结构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随着故事的进展,读者很快就能在紧接着的故事中了解到少女的奇幻旅程这一条故事线是书中主角正在绘制的一部漫画的情节。漫画中的人物也都是主角根据现实中的亲人朋友的名字来命名的。到这一步,读者已经能够在故事中自由切换视角,区分漫画中现实和虚构的界线。这种易于读者理解的故事结构正是左马这次修改带来的最大贡献,使更多的普通漫画读者不会被旧版中太过独立漫画感的故事结构给隔离开来。
而左马在故事结构上的优势并不仅仅局限于现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分明,可以说,这也是左马为了在故事最后给读者带来新的冲击所做的障眼法。一直到接近尾声的地方,左马让现实中的“我”和他创作的漫画中的女主角相遇了,这一动作直接打破了前面一直塑造的泾渭分明的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而这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从这一部分向前回顾,读者能够发现更多主角创作的漫画中少女的秘密,一些人物特征上的相同点,并察觉她的所有奇幻的经历都有着现实中的对应之物,进而让漫画中角色名字和现实中人物名字相同这一事实以及旅程中遇到的各种怪物也有了全新的解释。

我应该这样说,这部漫画在整个故事架构上使用的是,用漫画这种形式来完成一次纪念作者逝去亲人的叙述性诡计,而看破叙述性诡计的线索都隐藏在画面之中。这也使得我无法再对故事进行更多的说明,但看完整部漫画之后,读者一定能够感受到一种醍醐灌顶的舒适感,从而迫不及待地再次翻看回顾前面的内容,并真正感受到左马创作这部漫画的目的和动力。
一切都写在了本书最前面:“这本书献给我的奶奶吴亚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