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间那一抹朱鹮色的霞光
北京喧闹的城市里,有一个僻静的角落,几十米高的围笼被树影掩映着,无法直接靠近。围笼内,铁灰色或白色的中型涉禽或悠闲踱步,或在栖木上整理羽毛。他们就是我最易观望到的朱鹮。
《朱鹮的遗言》是关于日本朱鹮消失的故事,更是关于爱朱鹮的人努力拯救朱鹮的故事。佐藤春雄、高野高治、宇治金太郎都不是什么研究动物的专家学者,都是佐渡这片土地上,关爱朱鹮,把朱鹮当作家人的普通百姓。他们没有什么动机,甚至饱受非议。“春雄曾在捡鸟粪的时候,被一个采野菜的人笑话,说春雄比捡烟头的人还寒碜。”他们自发而深沉的爱,反而让日本朱鹮灭绝这件事变得更加悲哀。
他们没有什么科学的方法和高深的理论,他们用实践的经验和朴素的自然观来爱护朱鹮,以及更重要的,朱鹮所孑遗的这爿世界。“朱鹮留在佐渡,那它就是佐渡大自然的一部分。不要把目光局限于朱鹮这一点,要认识到,它是与自然界紧密相连的。”
当朱鹮成为纪念物,成为国际保护鸟,也开始成为自以为是的科学方法的受害者。鸟类专家和权威将“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科学方法实践于朱鹮保护,断然迈上揪心的捕捉饲养和人工繁育之路,经过一番折腾,顺利地使日本朱鹮绝种。“也许朱鹮本身也倍感疑惑,为何生活如此艰难,为何人类穷追不舍?”
日本朱鹮的不幸却成就了中国朱鹮的幸运。当然在日本向中国提出寻找朱鹮的请求前,从来没人把朱鹮当回事。但是“中国方面完美地避开了日本走过的弯路。”洋县的成功更加凸显了佐渡的失败。虽说中国朱鹮和日本朱鹮同属同种,就像在华东消失的麋鹿跟远赴英伦的麋鹿没什么两样,但都掩盖不了朱鹮之于日本人和麋鹿之于中国人那深深的沮丧。换句话说,来自中国的朱鹮和来自英国的麋鹿在他们原应自由繁衍的乐土上生存得越好,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心中的伤痕就越深,再努力地偿付也填补不了曾经失去过的那种负罪感。
可能是个错觉,现代人类始终在努力与自然断开联系。我们对野性保持敌意,希望所有一切都能成为计划按部就班。如果是这样,现代人类早已失去了对自然的情谊,自然也成为了一个模糊的海市蜃楼。这导致了虽然可能我们没有有计划地灭绝任何一种生物,但我们又如默契般地集体忽视了他们的消失。“我小时候,田埂上Do多了去了。怕它们踩坏秧苗,小孩专门负责赶它们走。”类似的话绝不鲜见,甚至成了走访野生动植物时的常见句式。但这正代表着那种漠视,让我们只会在某天叹息道,以前很多呢,怎么转眼都不见了。
这种漠视也体现在,对野生动植物保护的意义的质疑不绝于耳。是啊,为什么要保护野生动植物?如果用佐藤春雄朴素的道理来解释,“人命是命,朱鹮的命也是命。如果因为横竖都是一死,便置之不理,那人也不需要医疗、福利了。”宏观一点说,爱护朱鹮在内的每一种动植物就是爱护我们同船共济的伙伴,如果伙伴都不爱,那么船的意义何在?如若有一天船上能与我们对视的只剩下我们灭绝不掉的生物,那离我们灭绝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2011年,曾在洋县亲眼目睹朱鹮和白鹭伴飞,在保护区河滩捕食嬉戏的场景。想到曾经奄奄一息的种群发展到如此繁盛令人感动不已。其时洋县的百姓为了朱鹮做出了牺牲,放弃了许多所谓的进步,但却反而在旅游和有机生态农业方面受益颇多。
给自然一个出路,自然会还你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你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