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乞者,是在农村。
冬日里,坐在农村的大炕上,趴着窗台向外张望。窗子本是有霜的。那是外面的寒风和屋子里的暖流交谈的记录。经常是厚厚的一层,早上起来要用笤帚扫下来弄走。要不然就会化成一窗台的水。有时候天暖些,霜就结的薄。那样就能看到千奇百怪的各种图案的冰花。那里面有风的痕迹,有雪的风骨,激发着我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后来看到海底植物和史前蕨类什么的,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就是因为我经常看冰花的缘故。那一天我就是在看冰花。大人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看家。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暖阳晒得冰花一点点地薄了、淡了、透了、化了,最后终于变成水汽,消失在我的眼前,眼前换成了窗外的世界。春天里夹的障子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地圈定着园子的边界。母鸡们在一只公鸡的带领下满院子寻着谷物,猪大概知道主人不在,仗着胆子跳出猪圈,四处乱拱。狗在小憩,偶尔还会竖起耳朵听一下动静。一切似乎都是闲适的,就象我一样。
就在这时,院外出现了一个身影,黑乎乎的,在积雪的反衬下,尤其地显眼。我跑到院子里,向外看着。那人并不进院,只是在似是而非的院门前站着,冲着我摇着手里的一个破搪瓷缸子。是个老太太,头上包着可能原来是白的现在变成了灰色的布,身上是脏得发亮的黑棉袄,摞着一块块本来不是黑色现在变成了黑色的补丁,还是那种带大襟的样式。宽肥的棉裤,裤角用带子勒着,下面是一双那种裹过的小脚。她的脸上油黑色的,布满了皱纹,深深的,一道一道的,好象是割出来的似的。混浊的眼睛里几乎分不清黑白,统一成了灰×××,鼻下流着冻出来的清涕,张着嘴在喊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是外地口音,倒是嘴里一点儿也找不到牙的影子,黑洞洞的,让我直着急。我从她不断摇动的缸子上,看出来她是要饭的。我跑回屋子,找了个二大碗,舀了一碗高梁米,跑到她跟前,把米倒进她的缸子里。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还是听不懂,从她不住地点着的头渐渐发亮的眼神里,我知道她是在感谢我。她把那些米倒进她肩上搭着的一个布口袋里,然后又向我点了一通头,嘟囔了一堆话,蹒跚着走开了。
姥姥回来后,我并没有和她说这事。只是后来注意到,时不时的院门口还会站着个黑影,姥姥看见了,就会进屋来舀些米,或是盛些剩饭端出去,有时还会舀一瓢水给人喝。盛饭出去的时候,要饭的人有时就会立刻蹲下来,三口两口地吃光,然后抹抹嘴,再走掉。姥姥就会叹息,唉,谁还没有个为难遭窄的时候呢!
姥姥对乞者的态度一直是友善的。这多多少少地影响了我。她信佛后,施舍更勤。凡是被她遇到的乞者,她都要施舍,每次都不多。也问过她:要是骗人的呢?她说:骗人是他的事,施舍是我的事,不相干。这句话打动了我。能施即是福。
后来,我工作了,独自在异乡。一段时间里,生活之艰辛简直压得我难以喘息。那时候看见乞者,总是心生怜悯,但却有心无力了。说实话,大多数时候,我的口袋里比他们面前那个讨钱的盆还干净呢,除了一张月票,一无所有。记得有一年的深冬,在火车站前,我和同事下了公交车,顺着长白路往东广场走,我正走着,同事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把我推到边上去了,我低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人趴在地上,头部是在一个下水井的铁篦子上,冬天里,那地方会冒着热气。我才反应过来同事对我喊的是“死倒”两字,心里忽悠一下,悲从中来,痛哭失声。当时,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彼时的处境,如果再无发展变化,与这街边倒毙的人会不会同样的命运呢?那一瞬间给我的震动,让我久久难以忘怀。如果不是身处绝境,我想是绝难有那样的感悟。后来渐渐的有了进步,先是解决了温饱问题,然后有了更好的工作,后来成了家,有了孩子,生活一点点的变得平稳,变得甜蜜,心存感恩之际,总会在遇到乞者时给一些小钱。不为别的,积下多少福,是不可见的,施舍即是证明自己尚有余力,证明我还存在,证明美好生活仍在继续。
但我也很讨厌那种强乞的事,尤其是近年来,多有成人指使孩子,于闹市街头,或磕头作揖,或抱腿扯臂,让人避之不及。还有一些人,抱了小小的孩子,立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路口,待灯红车停之际,敲窗行乞。一段时间里,居然城中凡是大路口都有这样的人占距,而且四个方向分别占领,绝不放过。这简直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策划的一项活动了。这种情况,舍,简直是助长恶习了。所以我一概不理。
儿子第一次遇到乞者,是在一个公园门口。那时他才四岁多。乞者坐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残疾,也不像有什么病,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一个男子。面前摆了一个小盆,里面或元或角的扔着些零币。儿子问我他是干什么的,我一时无语,该怎么向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解释这种现象呢?情急之中,灵机一动,就说:那是收票的!结果给了儿子一块钱,儿子屁颠屁颠地跑去扔在那个盆里,扯着我的手,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公园。这次误导的结果,是儿子只要一看到坐那儿摆盆乞讨的,就要去往里扔钱。有时候他也奇怪:这也没演什么呀,收的是啥票呢?我也感觉不胜其烦了,终于在他稍大了一点儿,有点儿是非观念的时候,开导了他一番:有的人失去了劳动能力,又没有经济来源,也就是说他干不了活儿啦,又没人给他钱养活他,没办法,活不下去啦,就得出来管别人要钱;也有的人自己好吃懒作,不想付出辛苦,明明有力气干活,偏偏不干,放弃了尊严,不要脸面,出来要钱了……我辛辛苦苦地给他大讲人生道理:什么尊严啦、人格啦、自立啦、自强啦……等等等等吧,不知他懂没懂,反正自那以后,他算是明白了那些人不是收票的,但只要看到乞者,还是会习惯性地把手伸向我的钱包……
前几日中午,在百货大楼门前,两个乞者吵了起来。一个是长年在重庆路上行乞的残疾老头,五十几岁的样子,双脚从脚脖子没了,双手只剩下了手掌,只能在地上爬行。我实在猜不出他是什么病导致的这结果,从他每天都红扑扑的喝过酒似的脸上,我觉得他可能是因赌致残吧,这个估计也有点失礼,但实是心中菲薄颇重,故虽经常遇见,却并不曾施舍过他。另一个是个陌生乞者,少年残疾(只是坐在一个安了滑轮的木板上,猜是残疾,不能确切。因某日曾亲见一对残疾姐弟,打着出租车到市政府门前下车,然后姐姐坐在这种轮木板上,举着个麦克风唱些歌曲,弟弟在前面用根绳子牵着,在国贸中心门前乞讨),似乎是个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我常年在重庆路上往来,说实话,乞者是新是旧,哪天来的,什么时候没了,真的一清二楚。这个以前没看到过,估计是刚来的。看来老头今天又刚喝过酒,跪在那里,一边推搡着那个小女孩,一边骂骂咧咧地,大意是这片地盘是他的,别人在这儿抢生意,坚决不行!那女孩儿已经哭了,外地的口音,我还是听不大懂(语言天份不好,学英语都只会读写,不会听说),估计也就是勉力争辩几句而已。我只看了一眼,没来由地一阵心酸,看不下去,走开了。那女孩比我儿子也就大个四五岁,看样子也是被人控制的,真的残了的话,估计也是被人造贱的,不是被亲生父母重男轻女遗弃,就是被从小拐卖的,谁家亲生自养的闺女能让她这样儿啊?!此事看了,不但不忍,而且悲痛。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种事情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两人吵的结果如何,我是不会知道了,反正后来再没见过那个女孩儿出现在这里,我也仍旧和从前一样,不施舍给那个老头半毛钱。
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世界大同了,不分贫富了,可能就不会有什么乞者了吧?但这个美梦,连马克思都不再做了,想来是没什么指望了。那么就希望人们能把尊严和人格放在首位,不要把乞讨当成职业来做吧,混淆了人们的是非观念,麻木了人的乐善好施之心,长此以往,当有人真的需要帮助时,是不是还有援助之手慷慨解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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