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李靖写好信,嘱托燕青带着坐最近的一班船回铁厂去,早点安排人把东西给韦大人送来,老头既然答应弄点厢军员额,那就早点把钢铁给他。
刚送走燕青,就有两个军汉找上门。老李一问说是韦监承派来的,一位叫贾节,一位叫谢建新。以前都是禁军的虞候颇有些本事,后来因故得罪了上司被发配到云安军,但在云安军中日子也不好过,所以韦监承干脆直接把人给弄来了。两人都是行伍的老人,这真是想睡觉就送来了枕头,老李大喜赶快给二人安排了客房,招待了酒肉,边喝酒边请教军中的典故。
北宋的军队主要分为禁军和厢军,当然还有番兵。
禁军就是中央直属部队,打仗都是靠他们,大部分驻守东京城,小部分驻守各路州。比如夔州路就驻有禁军三千余人。不过禁军现在已基本烂了,兵无战意,将无战心。这直接导致了靖康之难的发生,结果是禁军全军覆没,朝廷南渡,在往后就是靠着各地的招募的新军勉力维持了一百多年,直到蒙古崛起南宋泯灭。
厢军就是地方杂牌的代名词,番号五花八门,比如夔州本地就有宁江军,这宁江军可算是厢军精锐,其他番号的就更不用说了,打仗是禁军的事,厢军可不打仗,主要任务就是搞后勤,兼顾维持维持地方治安。说难听点就是给禁军干杂活,创收,地方的劳役却大多是厢军干的,非紧急时刻不参战。但是真正打起仗来就暴露出军纪差,战斗力弱的特点,白沟之战的时候厢军跟辽国骑兵一触即溃。老李记着后世的史书写得是伏尸百里,这还是强弩之末的辽骑,伤亡几十万人,也就是这一败才让金人看清了大宋的虚弱,有了问鼎中原之心。
至于番兵,就是少数民族地方部队,各地各族都有,很多番兵不通汉语,只听头人指挥,个别部队战斗力顽强,比如西北羌族的番骑兵,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常年跟西夏人作战,骑术精良战斗力很高,缺点还是不听号令,士气不高,一旦陷入苦战很容易发生溃败。
唐末到五代十国这段时期,都是武将携军自重,造成中原大地四分五裂割据势力。大宋自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立国以来,对武将也忌惮万分,于是乎禁军就是被严格关照的对象,禁军主将都是文官,副将才是武官,大小将领两年一轮换,有些禁军部队的将领甚至是一年三换,将如何知兵,兵又如何知将,恐是刚记熟名字就换了旁人。
但是偏偏大宋对文人又是特别宽厚,乃至纵容都不为过,自宋太祖曰:与士大夫共天下以来,纵观历史宋代国祚319年,也就太祖时期杀过一些贪官污吏,北宋后期一直到南宋,除了谋逆这种十恶不赦的罪过,基本没见到过诛杀士大夫的记载。犯事的文臣大都是配数千里,发配该有的工资还一分不少。甚至出现文臣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也没事,最多贬黜出京师而已,官家是眼不见心不烦,被贬黜的文臣还以此为荣。要是换了大明朝,士大夫敢指着鼻子骂皇帝,当场锦衣卫就给你杖毙喽。宽松的政治环境,使得宋代士大夫集团没有人造反,文官的日子已经过得不错了,换个皇帝能这么纵容文官?反观武将被文臣压得头都抬不起,哪里敢造反。
李靖知道一个最著名的桥段,韩相公和狄青的故事。
韩琦在在河北定州任职,整顿兵马,狄青任总管,是韩琦的副手。一天,狄青的旧部焦用路过定州,狄青就接待焦用。不料,焦用的部下到韩琦那里告状,说焦用不法。韩琦就把焦用抓了,想杀死焦用。狄青向韩琦求情,说焦用有军功,是好男儿。韩琦说:“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言下之意是说高中状元在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宋朝有中了进士之后在东华门唱名的规矩。随后韩琦当着狄青的面诛杀焦用。史书上写:青乃敢退。盖惧并诛也。意思就是:狄青才敢退,因为害怕都杀了。狄青作为高级将领都惶恐被诛杀,换做低级军官可想而知。
去厢军这条路想必老何是替李靖想好了的,杂牌地方部队不打仗,战斗力反正是渣渣,朝廷不会忌惮,也不用轮换,当劳役而已。知我者老何也。。。。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喝到天色发暗,谢建新红着脸说道:‘我兄弟二人受监承所托来投奔承奉郎,承蒙不弃。俺们都是军伍汉子,只会行军打仗,承奉郎要知道什么,俺们知无不言。’
‘这厢军每月的粮饷是多少?’老李要招兵买马,对粮饷可是要了解清楚的。
贾节喝了口酒说道:‘回禀承奉郎,寻常的厢军兵士,每月钱300文,粮食一石(140斤),一年布一匹,偶尔还有点盐钱。’
‘可够吃?’
贾节摇头道:‘回郎君,当然不够吃,兵士每天都有差事,朝廷虽然管口粮,但差事太重的话,朝廷口粮不够还得吃自己的月粮,每月就一石粮食300钱,自己吃了家人怎么办,俺们厢军都是拖家带口的,父母妻儿都指着这点月粮度日呢。’
谢建新在一旁补充道:‘郎君,有所不知,一遇灾荒,流民,难民聚集到一起就容易出事,朝廷就把流民召集起来募做厢军,各地灾荒平息,有些人就跑了,所以很多厢军编制空额严重,实际上只有四五之数。’
‘缺额过半,如此严重,难道朝廷不管?’老李没想到这喝兵血的传统,宋代就有了。
谢建新摇着头说:‘哎,大家都见惯了,地方没有钱粮,养不起这许多人,活不下去就只有跑,日子难过得还得过,我等还能偶尔捞点酒肉,下面的兵士就难了。’
其实按照老李原先的思维,140斤粮食怎么都够一家三口一月之用,老李一日半斤粮食都足矣,可没想到宋代没什么副食,主食是粮食,副食大多是酱菜,甚至只有盐,这些厢军平日里体力活还不少,可不想后世有瓜果蔬菜,有肉还有油那粮食当然吃得少,每月140斤粮食看着很多,实际上根本不够吃,成年汉子一顿饭吃两三斤粮食都是寻常,朝廷的粮食可不会管饱,每日粮食定量,不够就只有吃自己的月粮。很多兵士有夜盲症入夜以后就什么都看不到,这就是缺乏维生素的症状,你不能指着一群瞎子去夜袭敌人吧。禁军待遇比厢军好得多,起码吃得饱,穿得暖,家人也不会饿肚子,但也就仅此而已,这种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