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殓掉满地尸骸,魏十七并没有急于离开“盲海”小界,难得有一座千年不坏的肉山在,当做沙包演练一番,也看看重铸的破晓真身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魏十七活动一下筋骨,将真身之力催到极致,疾冲而上,肉身的强悍出乎意料,海河马王的皮肉只抵抗了数息便告崩溃,他赤手空拳,摧枯拉朽,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兴起,大有“天马流星拳”和“庐山升龙霸”的感觉。
演练了一番,魏十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下手来细细体会,却发觉魂眼中天澜真人、六翅水蛇、重明鸟、穿山甲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萎顿,魄力损耗,气势低迷,其中尤以天澜真人为甚,反倒是黑龙关敖懒洋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见丝毫异样。
他低头寻思片刻,猜测这是借助“食灵术”强行壮大精魂的后遗症,陆冕陆继翟广傅翮之流都是些小角色,不足以动摇根本,海河马王这种层面的对手就不同了,外力终不可恃,强虽强,他充其量只是一节蓄电池,耐久力不行,这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更令人担心的是,一旦天澜真人的精魂压制不住黑龙,强弱悬殊,主次颠倒,破晓真身将无以维系,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原来是纸老虎呵……魏十七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程咬金三板斧,唬弄一下人还是蛮像回事,真要跟强敌舍命相搏,只怕撑不多久就会露出马脚。果然,靠“食灵术”窃取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看来在吞噬魂魄这条道路上,他必须持续不断地走下去,永远都没有尽头。
想通了这一节,他反而心安,“食灵术”绝非无敌,暴露出如此明显的弱点和漏洞,几乎无法克服,那就意味着不大会有更严重的隐患,知己知彼,总比蒙在鼓里强。
魏十七不再白白摧残精魂,当下收起拳脚,沿着海岸走了一回,细细查看“海界”的产出。兴许是他眼拙,盲海荒凉不堪,似乎一无是处,魏十七猜想雪狼族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有机会的话,不妨向陆崖打听一二。
正闲走间,忽然一阵呼喊鼓风而至,“韩长老……韩长老……韩……”,听声音是陆崖,像有急事,语气中夹杂着惶恐。魏十七觅声而去,却见陆崖神情既无助,又迷茫,像失去父母的小孩,没了倚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事不好,海妖擂响定渊鼓攻城,城主有令,三族族长长老尽数上城头御敌。”他担心魏十七误会,匆匆加了半句,“是唐城主,他亲自下山了。”
原来是胡帅胡不归麾下“六星”之一,荒北城主唐橐现身了,魏十七微感好奇,问道:“定渊鼓是怎么回事?”
陆崖道:“定渊鼓响,海妖王出,这次海妖来势汹汹,不像是虚应故事,荒北城将有一场大战,这是千年未有的大阵势!”
魏十七将目光投向盲海中惨遭分尸的海河马王,陆崖不等他问及,急道:“上一次海妖擂动定渊鼓,便是海河马王与蚩尤王联手进逼荒北城,结果前者丢了性命,后者重伤而退,蛰伏千年。这一回,八成是蚩尤王寻仇来了!”
恰逢其会,此乃幸事!魏十七点点头,道:“既然城主有令,那便去看看!”
陆崖见识过他的通天手段,闻言心中一宽,有韩长老帮衬,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无虞有失。他当即以精血打开门户,二人出得“盲海”小界,离了洞府,夹在人流中来到城墙之上。
城头一片肃杀,众人齐整整分作两堆,神风驼以族长廖雪峰为首,身后一干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长老,廖粲赫然在列,金刚猿以族长裴邛为首,身后一干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长老,裴郁也赫然在列,相形之下,雪狼族只有陆崖和魏十七孤零零两个,显得势单力孤。
唐橐站在最前方,一只脚踩在城垛上,直面潮水般涌来的海妖,双手摊在面前,从右手大拇指开始,一根根弯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形同算卦。申不豁和金三鼎站在他身后,前者照旧板着一张死人脸,后者望着无边无际的海妖,一贯笑嘻嘻的脸上不无忧色。一名黝黑巨汉牵着雪狐蹲在申不豁脚下,脸上肌肉频频抽搐,“呛啷啷”抖动暗金锁链,似乎按捺不住狂暴的冲动。
唐橐弯下左手最后一根小指,双手握拳,嘀咕了一句,“时辰到了……”他慢慢转过身,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魏十七脸上,顿了顿,又嘀咕道:“没有人借故不到吧?”
金三鼎呵呵一笑,道:“城主有令,谁敢不从!”
唐橐满意地点点头。他初到荒北城时,威名未显,难免有桀骜不驯之辈存心试探,故意不遵号令,他想了个法子,将雪狼、神风驼、金刚猿三族的头面人物尽数召集起来议事,待十根手指曲完,一言不发,把他们晾在城头,亲自去上城区走了一圈,回来时提了七个血淋淋的头颅,其中雪狼族二人,神风驼三人,金刚猿二人,都是应到而未到的长老少主,有几个甚至是从小界里硬生生揪出来的。从那以后,唐橐言出如山,无人不从。
唐橐是荒北城的定海神针,他在,身后之人都有了胆气,不退,也不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