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打开木门,点漆般的眸子一亮。
终于下雪了。
皓雪纷纷扬扬,坠得周围白皑皑一片,将那些早已凋零的树枝压得厚厚一层,凝结成冰状。比起前几天的绵绵细雨,手指头都冻僵了,下雪反而不显得有多冷。
身着袄衣的杨易站在门前双手捧着雪,双颊透红,尚在十岁孩龄。他轻吐出一口气,明显看到弥漫的雾气消散,可见天气甚冷,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都要快。杨易喜欢冬天,喜欢雪的感觉,喜欢这片雪白的世界。
看着漫天雪花落在手心,感觉到手里薄薄的冰凉,沁入心里,仰头望天,天地一片苍茫,万里层云总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已经十年了!杨易重生在这世界已经过了十个年头,从最初的惶然,到慢慢适应,一日复一日生活在这片松林茂密的木屋里,常年与鸟兽为伍,倒是自得其乐。
古有诸葛孔明居隆中而知天下势,今日的杨易对当今之世,呃一头雾水吧。
忽闻马蹄声响,门前那条野草沉漫雪花覆盖的小道上迎来了多年难有一见的一辆马车,正辘辘而来。车前坐着一位车夫,提着缰绳,不一会就来到了木屋前。
杨易静静站立。只见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一只纤手从幔里伸出,掀开帷幔,露出了一双弯长柔美的眸子。她提起裙裾下车,怔怔望着杨易,眼中含着一泓泪水。
杨易正欲说什么,碎步骤近,他迷糊地被搂抱入怀,泪水一滴滴落入他发鬓、衣襟。
观这女子二十多岁,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杨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陌生,又似有一丝莫名的情感在心底滋生。
杨易在车厢内神思恍惚,更有些迷惘,马车颠簸,渐渐远离他隐居了十年的木屋子。
马车上,那女子握住杨易还有点婴儿肥的小手,因杨易天性懒惰,基本上没怎么活动身体,身子较小,更显细嫩。只听她幽幽道:“垂上天怜见,今两大门第终于默许了我与秦哥哥的姻缘,孩儿都这般大了,藏在这荒野之中都整整十年,没想到依奴半年前就已病逝,可苦了这孩子!”心中正闪着疑问,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女子名叫宁雨织,正是杨易的亲娘,受杨家家主叮嘱,亲自前来接孩儿回家。
杨易愣住,隐隐推断出了自己这一辈子的身份私生子,私奔所生的儿子!但他思维向来无拘无束,不当一回事,阖目养神。
宁雨织念他是初见情怯,又自懂事以来便在这荒山野岭独自生活,从不与外人接触,难免言语生涩,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接受她这个娘亲,只是温柔凝望他。
约三天左右,人声渐多,马车使向一座高耸的城墙,从城门口进去,舟车劳顿,经过几日跋涉,便在一家店家稍作休息一会。茶水用罢,吃了些小食,走出酒楼,外面的雪早已停,暖暖的阳光洒落,拂在人们脸庞上,带来丝丝暖意。
上了马车疾快向杨府行去。
“五少奶奶回来啦!”此事在杨府大院不出半日便传开,下人丫鬟们纷纷议论:“五少奶奶终于把这个私生子给带回来了!”一些黑心老嬷嬷暗里冷嘲:“隐藏了十年,也算这女人有本事了!”
在大厅见过家主与诸位家中长辈后,便随娘亲回到了房间。
晚上,杨易沐浴换了新衣裳,坐在床头望着娘亲帮自己入寝,有些发慌,该不会要跟娘亲睡吧?他定了定神,经过几日思虑,决定随遇而安,既然已来到此处,便该溶入这里,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