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久深伸出手又想在他额前敲打一下的时候,池岁一下就缩进了浴室里,“我洗澡了。”
“嗯,泡热了再出来。”严久深哑然轻笑,扬起了好久的温润目光沉了下来,他低头打开手机,再定定的看了几眼手机上的时间。
2020年10月15日,晚上九点四十。
车祸那天,是11月20日,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
他在那天,神情恍然跟随着到来的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接受了池岁极其荒谬的死亡,见过了池岁的亲生母亲。
没有任何人责怪他。
他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蒙头躺下,从那件灰黑色的套头衫里,将那些所有的糖都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全都咬碎,又咬破了纯牛奶的包装盒,蜷曲在被子里,将牛奶喝光了。
可他还是没能想明白,池岁怎么就敢冲出来,把他撞开。
他怎么敢。
而后一夜失眠,他辗转反侧,终于在手机上的时间指向清晨六点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恍若被扭曲了,难受得他要呕吐出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正拎着一个人的衣领,将人怼在墙上,夹了烟的手在那人脸上招呼着。
这是那天晚上,他在后街的黑网吧玩游戏,莫名其妙被这些人挑衅了,然后他按着对方说的地点,出来将这些人教训了一顿。
他顿了一瞬,脑子里浮现出池岁的年级,什么时候放学,什么时间会路过哪里。
然后他架都没打完,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刚好看见池岁活泼乱跳的在小弄口里。
他当时在想,他是不是有机会问,池岁怎么敢把他撞开。
可是池岁不记得。
……
严久深愣愣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余光瞥见他手里还拿着的池岁的脏鞋,一瞬间思涌回泉,提着鞋子到浴室旁边小门的洗衣间里,放进盆里,倒了洗衣液将鞋子泡着。
左右看了会儿没有什么变化的房间,严久深想起来,池岁洗完澡没有换的衣服,又拐进房间找了几件稍小点的衣服给池岁放在了浴室门口,“给你找了衣服放门口,等会儿洗完澡拿进去换上,听见没?”
池岁脱光了衣服,正弯下腰,伸了手去摸浴缸里水的温度,闻言慌乱了一瞬,明明知道严久深在门外看不见,还是扭头看过去,“好。”
说完他的手在浴缸里晃动了好几下,试着水温差不多,才小心翼翼地躺进了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