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恩情,怎会招来毒杀之祸?
“你不信?”郭贵妃一字一顿问道。
“奴婢如何去信?义父素来偏爱三哥,三哥怎会恩将仇报?”季九斩钉截铁道。
“这世上,遇着了钱,权,美人,恩情可就一文不值了。”郭贵妃冷笑道,她郭家为李唐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不还是说弃就弃。郭家门第尚在,皇帝就开始冷落了,等将来娘家人失了势,她和恒儿还不定被如何折辱呢。
“钱,权,美人,义父都会给三哥。”霍仙鸣对孙忠义虽然严厉,但从不苛待,好东西向来先紧着他,其次便是自己。
“这世上别人给你的都是施舍,你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给,给了你的会不会又收回去,有时候比不给你还难受万分,哪有握在自己手里来的痛快,孙忠义便参透了这一点。霍仙鸣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是因为手里掌握禁军。孙忠义毒杀了他,便可取而代之。”郭贵妃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往下讲。
三哥只是作了中尉,并未掌管全部神策军,自义父逝去后,我兄弟二人远比原先艰难。”霍仙鸣去后,兄弟两人的底气也消了大半,三哥怎么会自断靠山?
“你三哥未能掌管左右神策军,只是有人出尔反尔而已。”郭贵妃冷笑道。
“娘娘不必多言,奴婢不信三哥会受人指使毒杀义父。殿下纯真仁善,奴婢会尽力帮他。”季九不欲多说,撩袍起身,预备行礼告退。
“你不信本宫说的,难道就信你三哥说的么?本宫且问你一句,你义父什么时候会笑?”郭贵妃不急不躁,犹自唇角带笑。
季九想了想,义父笑时的样子,好似每次都是京里送信来的时候。只有德宗皇帝的密信到时,义父才会露出笑容,双眸亮如星辰。
“德宗皇帝对你义父宠爱有加,不可能遣人下毒加害的。亲手毒死你义父的是孙忠义,下令的是陛下。”郭贵妃也不待季九回答,径自道。
“陛下?”
“不错,孙忠义早暗地里投靠了陛下,你且想想,陛下能登上皇位,靠的是什么。”
李纯能继位为帝,斗败王叔文诸人,依靠的大部分都是宦官势力。
“义父在时,三哥一样能为陛下所用。”父子一场,恩情难偿,季九始终不相信孙忠义会毒杀义父,贵妃娘娘与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与孙忠义反目成仇?这对小皇子有什么好处。
“你义父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怎么会为他人所用,只怕也不肯让你们兄弟擅用权柄,拥立君王。只有将你义父毒杀,孙忠义才有被人利用的价值。罢了,今天与你说这些,是不忍你被蒙在鼓里,不能为你义父伸冤,你既不信,就暂且不论。”季九出言反驳,郭贵妃也不生气,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奴婢告退。”季九一刻也不想和贵妃娘娘待在一块,突然有点理解皇帝的心思了。
“且慢,你既站在恒儿这一边,遇事便该替他打算。陛下有意讨伐王承宗,前几日还试探朝臣,预备让吐突承璀率军出征。”
季九回京的前两日,有个叫李拭的朝臣上了一道奏折,字里行间都是对皇帝拍马屁,说什么为了陛下的威严,王承宗也必须要讨伐,建议皇帝将兵权交给信得过的吐突承璀,统帅诸军出征,这样一来,没人敢不服。
谁料皇帝看了奏折,却贬斥了李拭一顿。说什么李拭是曲意逢迎,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才来上奏邀功。当然皇帝犯不着为了打脸李拭而在朝臣面前作这一通表演,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吐突承璀领兵的想法提出来,试探朝臣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