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了我为什么发呆,难道不是因为我好看么?那天在洛阳桥上,杜兼也是这样看着我。”
“春草,你哥哥是杜兼害死的,不是你的错。”春草低声啜泣,季九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
“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会被他诬告,我不该生为女儿身,更不该生就这副容貌。”
“春草,被诬告致死的又何止你哥哥一人?难道其他人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不成?被元御史弹劾的还有浙西观察使韩皋,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将安吉县令孙澥杖杀,一邑父母,滴血堂前,却无人敢一言,连孙澥的两个儿子也不敢为父鸣冤,元御史访闻得知后才上奏追责,这却又怪谁去?”
“为什么这世道豺狼虎豹横行,元御史却只有一个?哥哥入狱后,我上天入地求告无门,满城衣冠不为一言,后来元御史来洛阳后,才为我哥哥洗清冤屈,可人死不能复生。”尹春草朝池边望去,见两个婢女正展开长卷,元稹和白居易一边说笑一边挥笔题诗。
“怎么会只有一个?他旁边不是还有一人么?”
东川七十余户百姓也好,尹春草的哥哥也好,安吉县令也好,总有一个人肯替他们说话。
“你又是为什么伤心?”
“伤心?”季九不解道。
“你虽然看着我发呆,可满眼都是伤心,我以为被你看透了,否则也不会同你说这些。”
“想起了一些旧事。”春草人如其名,季九一见到她,便闻到了漫山遍野的清香。初春时,山上有一种野菜,虽然才冒出一点点头,但刨出来时有嫩嫩的一团,回家熬汤喝再鲜美不过,阿黄聪明,到后来竟然学会辨认了,找到后总是兴奋的围着一簇簇露出头的嫩黄野菜转圈圈。
“这两天,洛阳城里都在议论你,你身为中使,却能领兵出征,扬威藩地,实属难得。”春草见季九眉间郁积,便知他伤心人别有怀抱,也不再追问,笑着道。
“春草谬赞了,只怕是讥嘲的多些。”季九在坊间闲逛,无意中也听了不少,神策军北伐扬威,众人都称赞不已,但是一提起他,到最后总是有些龌龊笑意,再怎么功名显赫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太监,人人都觉得比他强些。
“怎会讥嘲,使君不必理会那些人。”
“不必理会哪些人?”元稹和白居易从身后绕过来,白居易笑道。
白居易央求春草舞一曲霓裳羽衣曲,青纱黄裙,旋转起来后,仿佛又见阿黄依偎在自己身边,季九不忍再看,同婢女嘱咐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
回营后刚换了宫服,就有军士过来禀报,说河南尹房大人一早便递了请帖。
季九想起一身红纱的房家大小姐,不禁有些头疼,难道她知道自己是宫里的中使,还要嫁过来么?
“使君,飞龙使戴景福求见。”
“请进来罢。”
“使君可要为我作主。”戴景福一进来就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