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有四个学生,他们将探索真理视为终生追求。除了年纪最小的瑞安·珀西,其余三个学生都比我年长。但年龄不算什么,毕竟我能指点他们、将他们引向正确的研究方向。”奥莉安德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点怀念的神情,“他们中每一个都是罕见的天才,如果在外界一定都能功成名就。但他们选择我作为导师,在九头蛇的实验室里默默无闻地从事研究。”
“我们一起发现了许多,创造了许多。我不会说他们亲密如我的家人,但他们拥有我的信任。所以发现封存在实验室最深处的血清居然被下毒后,我切实地感受到了背叛。”
“罗温·科尔那个蠢货,以为我不选择永生的方向进行研究,而专注基因改造是在故意打压他。他也不想想,就他也配我针对?如果他是十年罕见的天才,那我就是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的鬼才。”奥莉安德冷笑一声,之前的温情淡去,“他没有出头之日是因为他不够天才——能取代他的人很多,能取代我的一个都没有。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难怪蠢到被九头蛇骗得团团转。”
“如果你是指因为学生的背叛导致你被迫杀了他,那你的情况和我的有本质的区别。”越听越觉得某人在拐弯抹角地自夸,巴基面无表情地插话。
奥莉安德没被影响到,自顾自地继续:“他是个蠢到连下毒都毒不死人的傻子——在毒素腐坏了我的神经后,我失控了。”
“等我彻底清醒,已经是六十三个小时之后。在那时候,基地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奥莉安德陈述:“六个留守基地的佣兵,二十七个实验体,八个研究助手,三个学生,一个叛徒,总计四十五人,无一生还。”
“我的记忆直到现在都很完整,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他们。梦到瑞安死前还在挣扎,还寄希望于我能清醒过来。”她的声音轻缓又清晰,眼神微微恍惚,像是想起了那时的画面一样。
巴基看着她的神情,不期然地自我怀疑起来——他会不会也经常露出类似的表情呢?
奥莉安德很快从恍惚中清醒,回归往常的平静。
“我很遗憾他们在那种情况下离世,但绝不认为这是我应当背负的罪过——是九头蛇舍弃的基地,是科尔背叛的我。这不是出自我本意、或是受我掌握的杀戮,责任不可能在我身上。”她笃定地说,毫无犹疑。
“如果你真的那么认为,那你为什么还会梦到他们?在梦境里看到过往溯回,你真的做到了问心无愧吗?”
“梦境形成的机制到现在都没有定论。大概率只是大脑曾接收过的信息所产生的的无序组合,要说有什么意义也太过牵强。记忆的闪回更是常见,那是我第一次神智全无,有些特殊是正常的。”
听完奥莉安德的话,巴基无言以对。这个女人是真的擅长在撇清自己的同时把责任最大限度地甩给别人。说什么都是白搭,她是不会动摇的。他想。
此时,奥莉安德突然弓起了背,脸色肉眼可见地由苍白转为惨白。她放下手头的所有东西,迈出两步,堪堪够到仓库墙壁上的奇特凹槽,从中拿出盛着紫红液体的小瓶和针管,迅速给自己打了一针。
巴基注意到,哪怕疼到瞬间冷汗遍布、身形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握住针管的手还是稳如磐石。
“至少再过几个月,你就不用担心时不时的神经阵痛了。”看着女性恢复,巴基干巴巴地安慰她。
第一次见到奥莉安德病痛发作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实验出了事故。直到看她熟练地给自己注射后他才明白,这大概是某种疾病,而她已经习以为常。联想起沃格尔的体质,巴基多少理解了点她为什么看起来没有野心只是一直专注研究——光是活着就让她精疲力尽了。
奥莉安德拭去脸上的汗珠,深呼吸几口,舒缓之前因疼痛而紧绷的躯体。
“我能修复的是沃格尔的遗传缺陷,不是神经毒。和血清一起进入我体内的毒素已经和我的维生系统密不可分,我能做的也只是在毒素发作的时候压制而已。”她一脸若无其事,“不过在治愈与生俱来的缺陷后,至少神经疼痛会减轻数倍,也算足够了。”
“那是谎言。”这次轮到巴基戳穿奥莉安德,“你不是那种甘心忍受疼痛,哪怕是轻微疼痛的人——你会持续地实验,直到找到彻底解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