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大醉也不妨碍裴箴言第一时?间被“大外甥”三个字刺激到,登时?支起了脑袋想骂人,奈何一时?动作幅度过大,晃醒了勉强维持平静的脑干,强烈的呕吐欲从胃直冲咽喉。
陆仅脸色一变,洁癖患者的高度警觉使他下意识想把人推开进行?紧急闪避,但下一瞬又?硬生生忍住了,只微微把腿收了收。
裴箴言在楼下的垃圾桶前已经吐过两轮,胃里的东西?早吐了个干净,这会只剩干呕,咽喉灼烧,太阳穴刺痛,脑袋晕眩混沌,以他目前的状态,已经顾不上触觉系统的反馈,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背脊攀上一只手,轻拍着为?他顺气。
那?感觉并不真切,皮肤像打过麻药,手过之处都是钝的,只有一点似真似幻的酥麻在游离。
又?来。
自?陆仅搬来江南华庭,裴箴言已经不记得自?己上过几次狼来了的当,这种忽远忽近的把戏远比贯彻到底的冷漠伤人,因为?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陆仅会给他刀还是糖。
他变得患得患失、卑微怯懦,不再是从前那?个骄傲的裴箴言,他不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可他无法挣脱,一面受伤,一面又?贪恋那?不确定的温暖。
直到亲耳听到陆仅说不再是朋友,他才幡然醒悟,狠下心走出泥潭。
可陆仅竟然还敢故技重?施。
愤怒和委屈被酒精放大无数倍,在脑海中轰然爆炸,裴箴言忍着喉口的痉挛,奋力反手挥开陆仅的触碰。
“滚。”他咬牙说道。
他不会再上当了。
这一挥手,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坐不住,上身晕乎乎地往旁边倒去。
他在喜宴上就?醉了,但他被一根高度紧绷的线提着,行?为?举止全?凭着本?能控制,已经难以过脑,只是在外人看来挑不出任何不清醒的迹象而已。
裴正都惊呆了,以为?自?己生了个千杯不醉的酒神出来,喜宴结束裴正本?想给他在酒店开个房,但他坚持要回家?,裴正看他意识清醒也就?随他去了,托亲戚帮忙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等亲戚的车一开走,他就?撑不住了,压抑许久的酒意翻江倒海反噬,一浪高过一浪地发酵,还有些断片,他怎么从小区门口走回家?所在的单元楼,又?怎么上的天台,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仅扳着他的肩把他拉住,对驱逐和抗拒置若罔闻:“我扶你回去。”
“滚……呕……”裴箴言话说一半,恶心的感觉又?一次直冲上来,他偏头干呕半天,只吐出一小口胃酸,食道灼痛到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过程中陆仅再度给他拍背,只是他实在无暇顾及,任由陆仅动手,等呕吐的那?阵恶心感过去,他疲倦地用膝盖撑住手肘,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陆仅给他擦掉眼角涌出的生理?泪水,他也没有反抗,格外温顺。
陆仅松一口气,待裴箴言呼吸平稳些了,他伸手搀他:“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