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正在犹豫,是捅他一刀还是踢他一脚。严衍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淡淡睨着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他有些好笑:“东家这是来兴师问罪?”
春花双手抱臂,咬着下唇骂他。“东家有难,严先生不施援手也就罢了,怎么还倒转头来拆台?”
严衍挑眉:“严某不过指了个路,怎么就拆台了?”
春花怒道:“有的窗户纸不宜捅破,难得糊涂的道理,你不明白?”
一片枫叶飘然掠过严衍的剑眉,落在他肩上,显得他眉眼越发冷峭,也越发……欠打。
“严某只知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藏头缩尾,非君子所为。”
“……”她的五米长的大刀呢?
“那位世子殿下,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心悦于你,你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其卑险。”
“你怎知他就心悦于我?即便他心悦于我,难道我就要投桃报李吗?”
“你若不心悦于他,为何不直言?”
“……”春花一窒。
是啊,究竟是为何不能坦言相告?
浸淫商界多年,她太清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适当的装疯卖傻,偷奸耍滑,无疑是对大家都好。如同靠近陷阱的猛兽,皮毛触及了危险的冷意,便果断后退,又何须细想。
严衍端详着她的惘然,讥讽一笑:“长孙家倚仗吴王府,在汴陵商界畅通无阻。若是能与王府联姻,对春花老板来说,岂不是一桩美事?照你的性格,正该汲汲以求才是。”
“然而你心中笃定,王爷王妃绝不可能迎你这样女子进门,强行攀附,只会让王爷王妃心生厌恶。世子心系于你,你若直来直去伤了他的心,便也是得罪了王府,从此失了乘凉大树,长孙家辉煌难续。故此,你权衡利弊,只得支吾其词,躲躲藏藏。”
“东家如此行事,实在虚伪做作。”
如同平地被惊雷劈了个正着,春花一懵,红唇颤了颤:“不是这样的。”
蔺长思性情温柔,对她关怀亲切,只是他久居深宅,见过的女子不多的缘故。她喜欢和他谈天说地,饮酒下棋,但也只是亦兄亦友,谨守边界。蔺长思的暧昧与暗示,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以为男子都是如此。譬如哥哥石渠,对每一个相貌过得去的女子都温柔体贴,连家里养的母猫在他面前的待遇都和公猫不同。
所谓旖旎情思,不过是偶尔昏了头,或因看了话本太多而产生的浮想联翩罢了。就好似女子买胭脂,今日喜欢淡橙,明日喜欢绛紫,后日又爱嫣红,哪有长性?谁知道动了情的人会如此麻烦纠结?
春花下意识地将商场上学会的那一套虚与委蛇用在蔺长思身上,自觉八面玲珑,进退有度,怎么在严衍口中,倒成了个虚情假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