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紫曾经给过金铃一个用旧了的皮夹子,让她用来放每月的10块零花钱。皮夹子太大了,10块钱一张票子又太薄了,皮夹子看上去始终瘪瘪的不气派。金铃就想办法填很多废纸进去,让皮夹子显得鼓起来。有一次她还偷偷拆了卉紫的两包卫生巾,用那里面软软的棉花做填充物。卉紫知道后骂了几句,说金铃太爱虚荣。金铃辩解说:“做有钱人的样子不好吗?钱多了能买房子,买汽车,买漂亮衣服,出国留学,还能捐款买一个名誉教授,报纸上这么说的。”
卉紫心里想,如今的孩子从报纸电视上都接受些什么呀!宣传一心助人、见义勇为、奋发图强的事迹他们视而不见,倒注意上了大款们给学校捐款获名誉头衔的事。
第二天上班,她为这事在编辑部里发了一通感慨。一个新分来的大学生却坚决跟金铃站到了同一立场上,说:“能挣钱有什么不好?发展了生产,搞活了经济,于国于民都有利。就是要鼓励孩子将来挣大钱,别像我妈那代人,用着钱心里开心,谈到钱又觉得肮脏,太虚伪了。再说了,现在是高科技时代,能挣大钱的都是文化人、知识结构高的人,把这点跟孩子说明白,他们自然会发奋读书。”
卉紫疑疑惑惑地说:“照你这么说,挣钱才是孩子学习的动力?”
大学生理直气壮地反问:“不是这样吗?名利名利,名和利根本是不可分的。”
卉紫真的有些糊涂,不知道这社会评价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比如像金亦鸣,40岁出头,教授职称差不多快要给他了,教学成果和科研成果都能看见,可就是每月的工资不够买一件羊绒衫或是几斤大闸蟹,他能算是当代的成功人士吗?
有一天金铃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大喊大叫地对卉紫说:“我见到那个女人了,我见到那个女人了!”
卉紫莫名其妙地问:“谁呀?哪个女人?”
“就是幸幸的妈妈呀!”
卉紫一把拉住金铃:“幸幸跟没跟着她?”
金铃摇摇头:“幸幸住在外婆家。我求她把幸幸外婆家的地址给了我。你看!”
金铃摊开手,手心里是一个热乎乎的小纸团。她补充说:“很远呢,在郊区呢,我已经问过眼镜叔叔了。”
卉紫小心地看看金铃:“你准备去看幸幸吗?”
“当然。”
“那好,妈妈陪你去。”
金铃眯着眼笑起来:“我知道妈妈会去。”
卉紫说:“得带上点礼物。刚好昨天我们单位分了苹果,再上街买几本画书。如果不够……”
金铃打断妈妈的话:“我知道幸幸最喜欢什么。我要等攒够钱,买到那个东西,才去看幸幸。”
卉紫问:“是什么?也许妈妈……”
“不,你不会同意给我买的,我要自己攒钱。”金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坚决,不容卉紫否定。
金铃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开始数自己皮夹里的钱。连同五分一角的硬币在内,总共才六块三毛钱。她又拿出陶瓷储蓄罐,抽下底板,把存在里面的一块钱硬币倒出来,数了半天,不到50枚。这些硬币都是平常奶奶和外婆给她存着好玩的,怪她自己太会花钱,常常上半个月就把10块钱零花钱用光了,下半个月只好时不时从罐子里掏一个硬币用用。这样,储蓄罐里的钱就总不见增多。这下惨了,真该用钱的时候,财政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