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案子不过是个开场白,现在正戏才刚开场。
“解爱卿何事?”朱允熥笑问。
“自我大明大元以来,天下洗涤胡气,汉家日月昌明!”解缙开口道,“中华再兴饶舜之世,国仓禀足民知礼仪,一扫宋以降数百年低迷之气。”
“然,我大明此时亦有弊政,前元之贱民之籍依旧盛行于世,未曾改也。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日月之下皆是大明子民,何以良贱之分?”
“贱民非人哉?压良为贱,乃前朝弊政。我朝礼仪教化以民为本。似此等有伤风化之事,臣以为当革除永绝,以示我大明怀柔天下之心,以成皇上抚育万民之情也!”
解缙话音落下,殿中隐隐有些轻声。
南书房参赞还有六部的尚书们皱眉沉思,贱民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都谁明白,这事是看着不难,但难道了骨子里。
而翰林院一众人则是多有不解,你解缙作为清流在南书房的代言人,非要说这些作甚?
他们的神色,高高在上的朱允熥尽收眼底。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至刚的身上。
“贱籍之事朕也早有耳闻,天下各处贱籍之人处处低人一等,犹如奴隶一般!”朱允熥沉思道,“不过,到底有多少人,你们谁知道?”
“臣请奏!”李志刚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动作之快,以至于让他身边礼部的官员们分外意外。
“我大明贱籍之事承继前朝,主要有浙地惰民,陕西乐籍陕西乐籍,北平乐籍,广东疍户,浙地九姓渔家。直隶的丐户,淮南淮北的世仆伴当等!”
“洪武二十三年时曾粗略统计,共计七十二万人。而至今,只怕远超八十万之数!”
说着,继续道,“解学士所说革除贱籍之事,臣附议。天下皆皇上子民,当一视同仁。且贱民日苦,百姓轻视,大户视为仆人,官府视为为隶,早已苦不堪言。若此弊政仍存,有伤皇上仁德之名!”
“这么多?”龙椅上朱允熥深深皱眉,“这些贱籍之民都是怎么来的?”
李至刚见皇帝继续发问,心中激荡得不能自已,两眼放光,“陕西陕西北平的乐户娼户等,有辽金遗民,亦有蒙元旧民。北方自宋以来,朝代更迭,罪人充作贱人乃常有之事。”
“浙地的惰民丐民,多乃宋人之后,蒙古分人十户,吴人犹贱至今!以驱鬼,抬轿,演戏为生,不但如其他贱籍一般不得科举务工务农,不得与良民通婚,不得出行,甚至连衣衫都不可与良民一般。”
“广东疍户,世代居于海上不得登陆,不识字不知礼,民间常辱之!”
“还有渔歌九姓,漂泊于钱塘江上,捕鱼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