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的春节刚过去不久,照理说泸州城怎么也还能残留点年味,但实际情况却有点不同寻常。并不是说泸州城市面萧条,恰恰相反,市面上各商铺的生意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火。
泸州城很多家庭都在竭尽全力抢购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物资,家庭主妇们一改平日里讨价还价的扣扣索索,取出家里压箱底的银元,如过冬的松鼠般将一批批生活物资搬回家里储存起来。
街面上各大商铺的生意都很火,几乎很多货物都被抢购一空,可商铺老板却没有半点紧急进货填充货架的意思。
这市面上不正常的火热,透露着一股人人都能感觉得到的动荡不安,就连上街巡逻,维持秩序的保安团士兵也大多心不在焉。
四川军政府集结三个师三万大军出兵川南,川南革命军主力东调进攻重庆的消息在泸州城差不多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绝大多数泸州市民对川南革命军此战持悲观态度,尤其是在得知川南革命军主力东调,而成都那边有三个师向泸州扑过来的消息之后,更加不觉得川南革命军有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
上层势力的变更,最后倒霉的往往是下层的老百姓。
对于这一点,感受最深、表现最明显的是当初王默引进并扶持起来的十几家工厂。虽然这些工厂每天还照常开工,可却不再像以往那样加班加点地生产,各厂厂长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前线战况不明,泸州城就避免不了动荡不安,以及蠢蠢欲动的暗流。
天香茶楼,三楼某个包间中,聚集着十几名身着军装的军人。
如果王默在场,恐怕立刻就认出来,这十几名军人都是曾经被他利用职权丢进军校的旧军官们,有几个还曾经在泸州城手握重权。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没有人说话,大多数人装作很用心地品着杯子里茶水,有几个则似乎很感兴趣地研究着挂在墙上的山水画。
“诸位,既然你们都不敢说,那我就先说。川南革命军就要完蛋了,我们不能跟着这艘破产沉下去!”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曾经的泸州城防军司令胡坤,川南革命军收编整顿川南各部队之后,他就被剥夺了军权,只在川南镇抚府挂了一个闲职。
其余军官们隐隐有预感胡坤把他们约出来是为了什么,可真听到胡坤这么说,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和忐忑不安。
平时和胡坤关系密切的陈景第一个附和道:“老胡说得没错,成都那边的三个师很快就要抵达泸州了,王浩山偏僻不自量力,把主力东调去攻打重庆。如今泸州城防空虚,只有那么一个保安团,面对三万大军,怎么打?”
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对这两人所说都深以为然,不过并没有心急火燎地出言附和,胡坤和陈景这两人是要造反的架势,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说话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川南革命军都快要完蛋了,还不敢站出来反抗,真是一群孬种!
胡坤对这些人的支支吾吾既气愤且鄙视,不过想要夺取泸州城的控制权还少不了这些人,他只好耐心地劝说道:“诸位,你们想一想,再有两三天,成都那边的三万大军就要开进泸州了,我们虽说不是川南革命军的嫡系,可终究穿着川南革命军的军服,很可能会受到牵连,被成都方面清算的。”
陈景适时接话道:“是啊,现在不撇清和川南革命军的关系,恐怕身家性命难保啊。”
终于有军官开口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啊,就这么联系成都那边?”
看得出这些人已经意动,胡坤微微笑道:“我们就这么联系尹督军,恐怕也他也未必愿意搭理我们。不过,如果我们联手夺取了泸州城的控制权,然后主动迎接成都那三个师进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