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敬言犹豫着要不要多拐几个弯透露点圣上的最新消息给九皇子的时候，却愕然发现本以为应当正绞尽脑汁盘算该怎么弄死建隆帝的九皇子他……特别没有骨气地携产遁走了。
新帝登基之初，大都会面对一个尴尬的局面，便是国库空虚。
其实想想也正常，每个帝王年轻的时候都是希望国库充盈的，国库有银子，帝王的心里就不慌，风调雨顺的时候赏赐有功之人，天灾人祸之时拨款赈灾。一旦年纪大了，就算依旧高高在上然依旧是凡人的帝王终究难免开始自私自利，毕竟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国库里头的银子活着的时候要是不花，那死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
其实建隆帝盘算得挺好的，九皇子蹲了他和兰妃的墙角，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一些事。他给九皇子安一个谋反的罪名，不但能弄死他的人，还能收了他的财。
先帝前些年想多添几个幼子享一享天伦之乐，在后宫那基本都是雨露均沾的。对于成年的子嗣们，先帝的想法则复杂得多，在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的时候会没事找事责骂、惩戒他们，待得清醒过来，又会从国库中拨些东西，以丰厚的赏赐来弥补父子（君臣）之间出现了裂痕的关系。
现在……虽然还是能勉强扣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但除了搬不走的房子和田地，真金白银几乎是已经看不到了。
本来唐敬言是计划在圣上限定的三天期限最后一天的晚上再去查抄九皇子府的，这会儿得知了九皇子府几乎已经人去楼空，那抄家这事便宜早不宜迟了。
都说锦衣卫抄家那是能够掘地三尺的，唐敬言带着人破开九皇子府大门的时候，众人有志一同地觉得九皇子府在他们到来之前可能已经被极彻底地查抄过一次了，因为满眼可见皆是凌乱一片。
“大人？”林枫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唐敬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否还有必要再进九皇子府去‘白’走一圈。
“皇命不可违。”
为防止锦衣卫借公务之便中饱私囊，每逢查抄府邸之时，都需要有户部官员随行，将查抄出来的东西登记成册、分类装箱。房契、地契、金银细软自不必说，便连锅碗瓢盆的图案、数量有时候都会登记得很细致。
待例行公事一般走完过场之后，唐敬言他们就静静地看着户部官员们在那儿上蹿下跳、汗流浃背地点数那些都凑在一起也值不了多少银子的东西。
九皇子在吃食上颇有些讲究，不但端上桌的菜式要色香味俱全，便连装菜的碟子也不能随便，要精致有意境，能与菜式相映生辉。所以……九皇子府上最多的，就算是碗碟盘这类瓷器了。瓷器轻点起来最麻烦，得细致分类，还得轻拿轻放，不然一不小心……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又有十数个瓷碟碎裂开来。
刚开始的时候萧飒还会掩掩耳朵，这会儿听惯了这些个脆响，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了。
“冯大人，您这记了撕，撕了又记，累是不累？反正这些个瓷碟也没什么大用处，不然全都砸碎得了，也就不用记录了。”
“那怎么行？”正奋笔疾书的冯大人立马否定了萧飒的提议。
“您抬眼悄悄天色，照您这么认真记录下去，咱们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在九皇子府里头过夜了。您家夫人……知道您要在外头过夜吗？”萧飒话音一落，在边上的杜航他们都偷偷笑了起来。
冯大人算是京城出了名的妻管严，他夫人管得有多严呢？每一回冯大人调任新的职位，冯夫人总要亲自陪同冯大人去当值，认真严谨地记下从家中到冯大人当值的地方需要的确切时间，如果冯大人下值之后没能按时回府……
在冯大人的诸位同僚鼓励他一定要将夫纲立住，给他们男子汉大丈夫涨面子的时候，冯大人是这么说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在自家婆娘跟前耍威风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外耍威风才叫本事。”一句话堵得诸位‘窝里横’的大人们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了解我家夫人，她其实极明事理。”
杜航摸了摸自己开始‘喊饿’的肚子，伸了个懒腰之后起了身，搭住了孙天宇的肩膀，“想好了没有，咱们一会儿去吃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