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婳听完,眼眶里也有些湿润,她从来都不晓得自己的母亲从前有过那样艰难的一段时日。还有,以前她看见母亲对郭绾百般照顾,只以为她是出于心善,体恤郭绾是一个没了娘亲的孤女罢了。到今日她才晓得,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与林桢柔之间有过那样一段过命的交情。
郭千婳看着郭绾,郑重的说道,“绾儿,你娘亲是我母亲和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后一定待你和待千婵一样,都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
郭绾强自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多谢千婳姐姐。”
周言淑见郭绾神色有异,担心她受不住这些沉重的过去,关心道。“绾儿,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将这些事情尽数告诉你。也许是出自我的一份私心,总觉得桢柔那样好的一个人,我不希望她的后人对她经受过的苦痛毫不知情。可是绾儿,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你娘亲在世,定然也不愿意见你为了往事而悲伤不已。”
林桢柔是那样温柔娴淑的一个人,唯一的心愿便是郭绾能平安喜乐的生活着。这道理郭绾自然明白,可如今骤然得知自己的母亲不仅是死于难产,生前在郭家还遭受了那样多不公的对待,她心里哪里能平静的下来呢。
郭绾听见周言淑的话,虽然乖巧的点了点头,可眼神中依旧是沉重之色。
周言淑见她如此,心里也明白,这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劝解开的,只能随着时间过去,将一切慢慢的归于平淡。随即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为了那份儿私心,就把那样沉重的过往全数加诸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郭绾自然是没注意到周言淑的神色变化,此时她正沉浸在往事之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消化和理解。沉思了良久,郭绾终是忍不住问道,“二婶说我母亲生产后,老夫人待了许久才不高兴的离去?”
听到郭绾发问,周言淑先是愣了一下。细细思索了一番,心里突然也泛起一丝异样,继而皱了皱眉道,“绾儿是怀疑,你娘亲的死与老夫人有关?”
郭绾定定的看着周言淑,问道,“二婶觉得呢?”
周言淑思索片刻,皱着眉道,“当年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我去查问过当时给桢柔接生的大夫和产婆,他们皆是说桢柔身子虚弱,又遇难产大出血,才没挺过去。桢柔原先身体康健,许是怀着孩子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伤了根元,又吃了老夫人送的那么多补品,虚不受补,才致如此。”
“若是如此,老夫人何必在产房逗留许久,见绾儿生下来是个女婴,她便该生气离去了。”
周言淑不语,细细思索着郭绾的话。
郭绾越想越不对,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反复复的在脑子里徘徊。也许她的母亲不是因难产而死的,也许她的母亲妨碍到了谁的利益......
她因为愤怒而浑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指甲都已深深嵌进了肉中。一种悲愤痛苦的情绪骤然在郭绾的心里弥漫开来,她再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地说道,“当年很有可能,老夫人见自己只得了孙女儿,心里不舒坦,那她在产房里会做什么呢?她定然会问大夫,我母亲何时能调养好身体,再怀上孩子。可我母亲那时已被老夫人作践的伤了元气,大夫若是说我母亲再也无法生育,那老夫人会不会为了要个嫡亲的孙子,而将我母亲...”
听到这里,周言淑忙捂住了郭绾的嘴摇了摇头,直到见到郭绾冷静下来,眼里的亢怒之色不再,她才松开了手。
“这马车外都是郭家的下人,保不准就有老夫人安插的人。你声音如此大,若教他们将话传到老夫人那里,你哪里还有命活下去啊。”
郭绾深吸一口气,知道周言淑句句都是为她着想。而且她此刻愤怒的情绪可谓无用之极,那些伤害过她娘亲的人不会因为她的几句喊叫而悔改,她真正该做的,是谋定而后动,让那些冷血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郭绾低着头道,“是绾儿莽撞了。”
周言淑见她这个样子,也很是心疼,拉过她的手来说道,“我知晓你的意思,若大夫真的说桢柔无法再生养,照老夫人的心性和手段,的确是有可能做出狠绝之事来的。可是绾儿,事情过去十几年了,咱们无法求证啊,当年的大夫和产婆,早就离开上京了,现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啊。”
郭千婳听到这里,心里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一双美目中全是震怒之色。她沉声道,“无法求证又如何,不管桢柔婶婶是因为大雪中跪伤了身体,吃了补药虚不受补,还是在产房中没有得大夫医治。这桩桩件件,哪样不是老夫人做下的,桢柔婶婶的死,定然是要算在她头上的。”